额前疤
李大宝头上有个疤。
小小的一条疤痕，平日里都被刘海挡着，只有在和秦明争论得摇头晃脑时才会隐约浮现。那是她被困在水箱的时候留下的，李大宝每每提起还带上几分骄傲：她当时双手都被锁链锁起来，只能头脚并用去砸这水箱。
虽然最后不仅没砸碎，还给自己砸晕了。
算了，好汉不提当年勇。李大宝也知道不能总在秦明面前提这件事，他总是会有几分愧疚的。所以她在医院安心地吃着秦明做的营养餐的时候，对他突然冒出的疑问还是愣了一下。
“你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那个电话？”
李大宝抽了张纸巾，擦擦手上的汤渍，再拍拍手，然后把语气尽量放得轻松。
“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啊。”
――就像我知道我一定会爱上你。
这是李大宝没说出口的后半句。
在医院的日子也不算无聊，林涛得了空就来找她唠嗑，还有秦明每日三次的准时报道。李大宝开玩笑说，医院食堂放饭都没有你准点。秦明给她削了个苹果，说医院的饭菜没有他做的营养。可是单调重复的日子总归是无趣，只有日渐愈合的疤痕提醒着李大宝时间在一点点过去。
出院前一天局长来了一趟，和李大宝谈话的内容中心是让她出院后先来警局一趟。按理说这领导关心下属的做法应该是让下属休假，李大宝琢磨了半天也只能以“说不定是有事情需要交接”这个说法安慰自己。于是她点点头算是答应，旁边的林涛一拍手说了句，宝哥我明天来接你。
接就接呗，反正秦明这几天也不在。
出院这天天气挺好，阳光照在李大宝身上很暖和，她闭上眼睛深呼吸，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蓝天。
林涛的车停在警局门口，李大宝推开车门才发现不对劲。她的脚下铺开一条红毯，红毯延伸到警局里面，警局门口有很多她的同事，连局长也在里面笑得异常亲切。李大宝立刻回头捶了林涛一拳，林涛嘿嘿一笑，无辜的开始为自己辩解。
“都是老秦的主意啊，宝哥可别生气。”
李大宝想，说不定她现在已经红了脸，可是她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，看着人们为她让开一条路。如果秦明手里捧着一束煎饼花，那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他。如果不是呢？答案当然还是肯定的，李大宝在心里叹了口气，叹自己的没出息。
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局促不安的秦明，如果上次她在水箱里没有晕过去，那这次应该是第二次。西装还是那么服帖地穿在身上，头发仍然梳得一丝不苟，可是只有李大宝才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，她突然想笑，没忍住加快了步伐。
“你来了。”
略显俗套的开场白。
李大宝眉眼弯弯，看见秦明背后的一大束玫瑰花。
应该是整个警局的欢呼声淹没了他的表白，一字一句都那么真切却又遥远，李大宝重重点头，然后开口。
“我愿意！”
她笑起来，把手放在嘴边，就像是那种大喇叭一样的老式扩音器。
“我说――老秦――我――愿――意――！”
炽热的呼吸和落在她疤痕上的温热的唇，是她对于那天的最后记忆。
